烟火人间
杨桂林
一
河柳滩是我童年永不褪色的记忆。
在我故乡紧挨黄河岸边的那间农家小院，用河柳扎成的篱笆外有两棵树。一棵是河柳，另一棵还是河柳。这两棵河柳如同孪生的兄弟一样伴随着我走过了童年和少年。
小院的门前有条从黄河分支出来的河岔。在河岔的拐弯处蓬勃着一弯不卑不亢，似聚似散葳蕤的蒲苇。满满当当的蒲苇叶片间钻出嫩黄嫩黄的蒲黄。雨季一过，河面不宽，水流也不急；水草随着缓缓的水流，微微摇摆。水草间的小鱼便清晰可见。这时一只细长的柳叶鱼甩着尾巴侧着河面欢快地潜入水底。一会儿又探出头从水草的罅隙间四处张望着大口大口呼吸着水草的清香。一会儿它又潜入水底河面上留下一圈圈的水纹，漾开，变大，消散。
在河岔的不远处还有两只水鸟长着细高的腿与长长的喙。它们忽而在河面嬉戏，忽而拍打着翅膀，飞出十几米，落在河边浅水滩处，一点一点，迈着小碎步，仔细观察水中鱼虾的动静；这时一群不知趣的红眼沙嘴在水下摇摆着，水鸟一头扎入水中，把来不及躲藏的红眼沙嘴叼起向远方飞去！
每年到了三九河开的时候，也是河滩上最美的季节；野性十足的红柳花、迎春花、打碗碗花、牵牛花、苦菜花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花儿绽放着粉红、金黄或淡紫的花儿蓬蓬勃勃，蕴满了生机。这些天也人们是枪种河头地最忙碌的时候。大人们经常是划着小船、或者乘着大船到河心落水后空出的夹心去地抢种头茬。有时在抢地时还时有发生斗殴。冰融后河水时张失落！一些刚落下种子的豌豆地也许瞬间被涨起来的河水吞噬，有时临时搭建在河边的一两间土打房也会被漫上滩地的水浸塌。多少年生活在河滩上的人们，一直过着提心吊胆看河神爷眼色的日子。
这些生活中的忧虑总是深藏在大人们的眉宇间。对于孩子们人世间的种种并不十分在意。在他们眼里三月的河滩上却是另外一番风采：这时的河岔里由于河涨河落从黄河涌上黄河鲤鱼退不回去了，在河岔入河口噼噼啪啪地乱窜！个个晒得溜黑的泥鳅似的孩子们生怕落到其它孩子们的后面，小脚丫在沙滩上溅起了一朵朵动人的水花，然后扑通扑通的栽进水里。
这时的河岔里的水比平时涨高了许多。我也许跳水过猛，一下水双脚一下子就抽筋了，当时，心里一下子就慌了，双手不停地扑打着水面，全身挣扎着；但身子却像石头一样，眼看着逐渐要沉入河岔的水底。正在这时我被一双大手撑起；这时才看清：他精瘦干净，面色黧黑，满脸皱褶像数不清的河岔一样纹理清晰，是渡口上靠摆渡为生的水生爷爷。
在人们的印象中：水生爷爷从不言语，在他摆渡的河道上不管天晴还是雨天都会准时地在渡口上摆弄着渡船，一船一船地运送着过往的人们。
在河口河柳弯的岸边拴着着一条用老河柳打制渡船。总之在水生爷爷这条老木船上在以往的日子里；南来北往行色匆匆，车也过，人也过，岁月也过；河西河东的人们走亲访友，赶集出行，全靠水生爷爷一橹一桨地送到对岸。但谁也不晓得，他为什么这样孤独地度过一生。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人们在河滩上总能听到一曲委婉凄楚的柳笛声时而宛转悠扬、清脆悦耳；时而低沉哽咽、如泣如诉这是从水生爷爷的小泥屋里传出去的。
在大人们饭后茶余的闲聊中得知：水生爷爷在这个柳河湾渡口摆渡谁也记不清有多少年了，只知道他孤独一人艰难地靠摆渡每人每渡收取5分钱的船费生活着。
水生爷爷背着我回到他那小泥屋里让平躺着。一会儿从泥屋外的灶台上端来熬制好的干姜红糖水让我喝下去睡觉。这些天过渡的人们忙着前种河头地来回行走的也少了许多。水生爷爷利用闲暇的时间让过往的船客稍些桐油和白麻丝回来用来粘牢渡船的裂缝。在小泥屋里我喝下干姜红糖水肚里暖暖暖的却丝毫没有睡意。眼睛不停地盘查着小泥屋里摆放着各种陌生的小物件。这时突然发现在靠窗户粗糙的墙壁上挂着一件精美的荷包，荷包上绣着在平时在河岔里也能看到的一对鸳鸯鸟，也许是处于小孩子的好奇；取下荷包看见里边装着一管柳笛。
二
自从上次和水生爷爷相遇，在之后的日子里经常到小泥屋里听水生爷爷讲故事。一次问到荷包里边装着那管柳时他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嘴唇微微地颤抖着；喉咙里似乎还有些哽咽，他竭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停动了一会儿有关水生爷爷的往事，他毫无保留地袒露给河滩上一个玩泥巴，摸鱼虾，掏鸟蛋的小孩儿。这个小孩长大后又回了一趟河柳滩。每年春天冰河到了春天在冰雪消化时经常漫滩，造成洪水泛滥，因此河柳滩上记忆中的几户人家都搬迁走了。那条被誉为南北天堑的黄河也修起了大桥。水生爷爷的小泥屋，还有他那条摆渡的河柳船早已坍塌成河泥，据说水生爷爷在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也孤独地走了。村里的人们用一根上百年的河柳做了一具上好的棺木在河滩的最高处，依照他生前的嘱托坟茔面对府谷碛塄码头。令人不解的是坟茔上所插河柳引魂幡已经岔开长成一对枝繁叶茂日夜厮守的相思树。在水生爷爷的坟茔下；月色中远望一河秋水波光渺渺。恍然间在波光踏浪处在弦乐声中飘来一叶小舟，小舟有对抚琴吹箫的恋人。忽而一阵河风袭来掀翻小舟将这对恋人分割在大河两端；抬头只见旧时月却不见得旧时人。在冥冥间有关水生和柳春兰一个委婉凄楚的爱情故事铭刻在这个小孩的记忆里。
从陕北府谷县城沿黄河岸往西走十余里便到了连接晋陕蒙水陆码头碛塄这是个有名的船夫村。站在碛塄码头俯瞰黄河，黄河如同一条稠黄色的丝带，在秦晋大峡谷里穿峡出谷蜿蜒曲折奔流不息。在上世界二十年代从碛塄码头的商船、民船、货船西达入晋黄河古渡口碛口，东经山西河曲北上包头河套拉小麦，贩红柳。
在碛塄码头上有一家靠在渡口上跑船为生的杨姓人家添了一个男丁取名水生。水生从小跟着常年跑船的父亲的往返于包头到河套晋陕主要码头之间，来回往返一趟，大船13天，小船12天，每月往返两趟。这些年水生不知闯过了多少次激流险滩，过惯多少年的船工单调的生活，探过了多少个惊险水路也练就了他一身在惊涛骇浪中如履平地的本领。
过些年水生已经落脱成碛塄码头的一个英俊的青年出色水手。 每年到了三九河开的时候，在碛塄码头上聚集着从各地纷至沓来的漕船、商船、民船、货船参加一年一度的祭祀河神，闯滩竞技，放河灯。这天除了开展祭祀河神，闯滩竞技等项活动，也吸引来黄河两岸的二人台戏班子、商贩、算卦的术士等、整个码头上一派“年似水流百莺啭，百货如云瘦马驼。”的景象。
一会儿祭祀河神如期开始。一群身着祭服的祭师们在搭建好的祭台上，摆好香炉、供器、三牲祭礼、品果、香表、奠仪等祭品，领着船工们面朝河水上香拜祭。这时主祭师手抓一只红公鸡割开喉管，将鸡血淋在码头各处，同时将粮食酒浇入河中，祈求河神来年予以船家水路通达。接着开始闯滩竞技活动。凡层层选拔能参加这次闯滩竞技活动的选手，都是黄河两岸无对手的顶级水手。这次闯滩竞技活动的地点在大峡谷里的阎王滩。这阎王滩自古就是船家船毁人亡的之地；河面上不仅水急浪高，暗礁布满河道在暗礁密集之处，水道时而变窄，时而变急，在这条水道行船不触礁也会搁浅。这时身着一袭黑衣的水生是这次碛塄码头柳家班竞技的主舵手。熙熙攘攘的码头上随着一声沉闷的山炮和起锚号响起！各船家竞技的选手起锚、立桅、摇橹、河面上，竞技船只千船首尾相接。水生的竞技船在激烈、高昂、悲壮的黄河号子声中稳稳地执舵前行，目视着前方判断河面下是否有激流险滩暗礁。在他的船周围其它竞技船也各不相让！
水生的竞技船领先行至阎王滩的入口处一不小心会撞上一块大礁石。这个惊险动作可急坏了随行评判船上的柳家班的大小姐柳春兰。她急切地观察着水生的竞技船的每一个步骤，漂亮的杏眼睁的更大了。正当这时水生不慌不忙用桨抵住石头，用力一顶竞技船缓缓地离开搁浅处的大礁石。
这些柳春兰全看在眼里，她长长地嘘口气。这时水生的竞技船上水生左手把舵，右手撑杆在暗礁激流之间耳边水流哗哗，风声呼呼，兰空下一只岩鹰望而生却地跌落下几声悚然的鸣叫声中，水生的竞技船稳稳地穿流过险滩，闯出阎王滩成功地取得这次闯滩竞技的第一名。
三
柳春兰在县城中学毕业后被父亲带回家学女经。老掌柜从小就给她在府谷县城里的一家大户人家定了一门娃娃亲。这亲家是掌管全府谷县航运的航运总监，正是门当户对。但自从水生领班她家的船队后春兰突然发现：自己每一次遇到水生或者看见他的眼睛时总是心跳不止。有时偶尔也说几句话，她隐隐约约感到自己被压抑、被妥协婚姻关系在情绪上得到了释放，有苦难言的苦衷得到了纾解：久渴的情感需求也得到了满足；因为他懂她，她也懂他。
水生已经到了论婚嫁取的年龄，他对于春兰的情感也是有所察觉的；甚至彼此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心领神会，但是贫寒的家境已将他被粗糙的生活磨去了各种奢望！在他看来，这也许正是一个搬船汉应该有的生活。、
一天水生的大船从包头南海子码头贩运了一船上好的河套小麦麦粉装卸完毕沿着河滩走在回家的路上。那晚月色特别的柔和，也很温暖泛光的河面上时而奔腾，时而平静。这时春兰身着一袭素衣已经在半道上等候多时。在朦朦胧胧的月光下，水生看见春兰娇美的脸庞上滚落下一滴清泪。水生欲说不能只好低头绕行。“水生哥—！明天我就要出嫁了”春兰在水生背后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看着春兰的样子水生一阵眩晕愧疚地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水生平静了一下情绪，转身凝视着春兰渴求的眼神，顿时一股热血在血管里爆裂。他快步跑到春兰面前，一把搂着她喃喃地说：“爱你！可又不敢爱啊！”此时春兰身体也颤抖了她微微地挣开眼对水生说：“这是咱两的命。”春兰说罢从衣袖里掏出一块绣着一对鸳鸯的荷包递给了水生，掉转头消失在月色中。
春兰与水生在河滩上私会的消息许迅速传开，柳掌柜在县城的亲家闻讯后嚷着要退婚。这柳掌柜自然是勃然大怒：当即名管家把春兰关在闺房，第二天在河神庙召开船帮大会。船工私会女子属于亵渎河神按帮规应沉河抵罪，此时水生被五花大绑身上绑块大石。到了午时三刻在码头上已经摆好香案，柳掌柜领着个船帮帮主面对黄河三拜九叩。时辰已到几个彪形大汉将水生高高举起投入黄河将大石也推滚进河里。此时被关进闺房的春兰焦急万分从后窗跳出，赶到码头时水生已被投入大河。
春兰奋力挣开人们的劝阻：大声呼喊着：“水生哥，你死的冤枉！咱生不能相守，这就随你到阴间再聚。”说罢跃入黄河。这柳掌柜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连声喊着：“快救春儿。”说罢昏死在地上。事后人们在春华的遗物中发现了一块手帕绣着一对鸳鸯。鸳鸯间用指血填着一首词：“空余恨、愁无限。别无期、情已淡。欲说还休相聚难，离别无期望河叹！”
四
水生被沉入河底后凭着他的水上功夫坚持了半个时辰。这时在河水的回水处一个渔夫的老人起网时怎么也拖不上来。这老人在黄河大峡谷有个绰号：“浪里跳” 这“浪里跳”寻思着这肯定是被什么东西挂住了，于是沉入河底打捞。这“浪里跳”潜入河底看见一块石头上一根绳索拴着一个正在挣扎的人。“浪里跳”用腰刀砍断绳索将那个人托上水面。
水生被渔夫救起后便拜渔夫为师。从此水生跟着渔夫在黄河大峡谷，从老牛湾到青铜峡四处飘忽不定，最后漂泊在一个叫三胡湾的渡口的河柳弯上搭建起一间小泥屋落脚师徒两靠打鱼和摆渡为生。
这三胡湾渡口是南梁外通向大后套的水上通道。所以每天渡口上南来北往的逃荒的、贩运的脚夫、被地主逼得躲债的、逃兵络绎不绝。过了些日子渔夫爷爷年迈归乡，把渡口的一大滩撂给了水生爷爷。在渔夫爷爷离开的日子里，在无数个日子里，不管天气晴朗还是恶劣，水生爷爷都会准时出现在渡口。水生爷爷每天早上很早就出工了，夜幕降临才把渡船停靠好，收拾东西回家，也许他的生命属于这个渡口时光的过客。一天水生在渡船上遇到一个来自府谷碛塄老乡。听这位老乡说：“春兰在他沉河的当天就蹈河而亡。”春生听罢！口吐鲜血倒在风浪颠簸的船舱里，苍白的脸上涌出一丝悲凉。
。那晚的雨声点点滴滴干干净净，没有雷声，也没有风声在宽阔的河面上的落叶无主地打着旋儿，被涌上来的暮色覆盖住。如血的残阳下只听到河水在呜咽地流淌着。
水生静静地躺在小泥屋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春兰的名字，一直昏迷不醒。从几个下河头种地的村民那里得到一个治急火攻心吐血的小偏方。
水生的病略有好转后身体和情绪几近崩溃。这些天他后悔、悲伤、绝望地大哭起来。一个人在河柳林里绝望地念叨着：春兰，你瘦削的脸像纸一样地白，额上那一条皱纹显得更深了，你的嘴唇已经微微张开；似乎还会听见你的渴望的呢喃声。是的。你的嘴唇在撩人的月色下是粉红的，如樱桃般的的鲜亮粉红！可我还是没有勇气挨上去。我们真傻！为什么不选择逃跑呢？我们就这样天隔阴阳两界。你没有给我留下一句话，我知道这些你是听不到的。但是我会在余生的岁月孤独中守住那份纯洁与美好。”水生爷爷是做柳笛的一把好手。他先用双手揉搓几下柳条，然后右手紧捏住枝条，左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拧那枝条的顶端，稍一用力，去掉青皮便与枝条脱离下来柳笛。在之后，水生在风雨飘摇水上生活日子里，他经常呆呆地坐在船头上脸色一下变得凝重。望着一河水波轻轻地吹奏起柳笛府谷老家的一首曲子《神仙也挡不住人想人》：“山挡不住，挡不住挡不住，挡不住云彩，树挡不住，挡不住挡不住，挡不住风，神仙挡不住，挡不住挡不住，挡不住人想人；神仙挡不住，挡不住挡不住，挡不住人想人。羊啦肚子手巾哟三道道蓝，咱们见啦面那容易，哎呀拉话话难，一个在那山上哟，一个在那沟，咱们拉不上那话话，哎呀招一招个手，瞭见那个村村，瞭不见个人，咱们泪格蛋蛋抛在哎呀沙蒿蒿林。”
五
听水生爷爷讲过他的经历：他的名字是他妈请了一个村里的一个算命先生细细地推演上好几遍以生辰八字五行里缺火才叫水生的。水生爷爷的童年也是黄河滩上度过的。他讲起童年的那些事眼睛一下亮堂了许多。他和童年仿佛的孩子们，曾经爬人家的墙头去偷园子地里㜛豌豆，上树掏鸟蛋，也三五成群地跳进河里摸鱼虾。
自此在水生爷爷泥巴脱落的小泥屋里，是我童趣中不可缺失的快乐的乐园。这个眼睛有些凹凸，眸子里让人有种让人望而生却亮光的老人他的故事质朴深刻，饱含温情，也很珍贵；一下跨越了一老一少彼此之间岁月的距离。
在我上中学之前哪怕是有一点点空隙总会和他粘在一起。每年到了三九开河打开鱼的季节，水生爷爷白天摆渡，晚上划上他的打鱼划划开始在河流湍急的回水弯搬网、有旋窝的河流下网、河流相对平静的河面撒网。这时水生爷爷的旱烟在船板上敲了敲把烟斗连通烟袋系在腰上。一只脚轻轻一蹬地，船缓缓地开了河岸。在水生爷爷看来：在黄河捕鱼首先要敬畏黄河。这黄河也是有灵性的。在和他春捕的日子里捕到的第一网渔在河岸上摆上香案敬给河神。
一年一季的桃花水流过的时候，河面上浮动黄河大鲤鱼挺着脊梁还有跟随活蹦乱跳白条鱼哗哗地在波浪里上下翻滚。这时水生爷爷一声不吭地坐在船头上嘴里叼着一管烟，仔细观察水的脾性、深浅、缓急，然后再决定在哪里下网。这些野性十足的鱼儿全在他的指掌之中。只要他决定在哪里下网，一网下去鲤鱼、鲫鱼、鲶鱼准能收获满满。但是在河水枯竭的季节也有过一天打不到一条鱼的时候，水生爷爷显得很平静。在我的人印象中：遇到这种事情他总是铜雕般的立在河边，面对汹涌的波涛默默无语。在和水生爷爷相处的童年岁月，让一个小孩懂得：“要做一件事在任何时候荣也罢，辱也罢！不能在失败后认输。人生下来就是为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一定要有自信!”
这次回到河柳滩已经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了。听人们说水生爷爷爷爷出殡那天，送行的人们手里都拿着一根用白麻纸缠绕柳棍插在坟旁边的空地上。如今几株河柳已经是野性十足蓬蓬勃勃。有关水生爷爷和春兰的故事或生动，或精彩，或华丽，或平庸不在重要了。他们也许在河水的流淌声中一定会相识，相知、相爱。其实这些传说早已揉进了那条静静的河流中。